Daniel J. Wiener
所有与青少年打交道的治疗师都知道,他们中的许多人不愿意或只是勉强地配合参与心理治疗过程。常见的行为包括直接拒绝谈话或直接拒绝回答问题,只给出最低限度的答案,讽刺,挑战反驳问题,拒绝目光接触,敌意,表现出厌烦,离开办公室,等等。虽然导致这些行为的因素各不相同,但一个共同点是,青少年通常是由他们的父母带来或送去治疗,而不是自己来。对他们中的许多人来说,在不了解治疗师的目的的情况下回答他们的问题,或者在不知道后果的情况下自愿提供信息,他们感觉很不安全。在家庭治疗中,治疗师经常发现自己被这种缺乏合作的情况所束缚,因而治疗师把注意力集中在与其他家庭成员的交谈上。其结果是,青少年在他(她)自己面前被谈论,这样使他(她)更难参与治疗。在青少年的团体治疗中,一名合作成员可能会因为与成人团体领导者合作而被其他人贴上软弱或愚蠢的标签,并可能在团体中失去地位。
这里描述的技术旨在创造并提供给青少年客户一个更安全的角色,让他们在治疗期间从中参与。这个角色是对他人行为的评论者。最初,评论者是一个社会角色,意味着当事人以自己的身份承担这个角色。在后来的阶段,评论者可以被提供一个戏剧性的角色,也就是说,当事人扮演一个角色,对他人的行为进行评论。
说明
所呈现的技术在四个灵活的阶段中发展。以家庭治疗为例解释。
在第一阶段(准备阶段),即在治疗师和家庭开始接触时的加入过程中,治疗师将注意力从愤怒、恐惧、尴尬或内疚等负面情绪转移到好奇心、乐观和幽默等正面情绪。尽管治疗师对所有客户的感受表示尊重,但他(她)寻找机会让客户知道他或她是一个好玩的人,通过不把事情看得太严重来应对生活。在第一阶段,治疗师将指责的陈述标记为指责者所经历的问题,他为每个人提供机会,让他们不受干扰地提出自己的观点,并尊重任何人的拒绝合作,声明欢迎所有人以自己的方式作出贡献。
在第二阶段,治疗师对他(她)对家庭成员的陈述可能做出的反应进行评论。例如,如果母亲说"约翰[青少年]不会告诉我们他的朋友是谁,"治疗师可能会评论说,"如果我是约翰,我可能会对你们窥探我的私人生活感到不满。"然后治疗师会转向约翰,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在约翰的回答(如果有的话)之后,治疗师会转头对母亲说:"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会怀疑这个治疗师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是否真的了解对我儿子负责是什么感觉。"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实现或显示准确的共鸣,而在于为评论者的角色做示范。
在家庭成员发表了一些这样的评论后,治疗师指出,每个人的头脑里都在对他人进行评判。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决定是否、何时、在谁身边、以何种方式表达他们的判断。治疗师把发表坦率的意见作为对治疗的积极贡献,并鼓励家庭成员在聆听这些评论时,要脱离它们给自己带来的感受(即使治疗师并不期望每个人都能始终保持冷静)。
请注意,治疗师并不发表自己的判断,而是引出家庭成员对彼此的评论。如果家庭成员指出治疗师没有说出他(她)自己的意见,治疗师对此表示同意并补充说,他(她)在那里是为了帮助保持对家庭的关注,而不是把他(她)自己带入当时的情况。
在第三阶段(激活评论者的社会角色),治疗师提供一个开放式的任务,让家庭成员在治疗期间一起参与。例如,构建一幅描绘家庭生活的图画,或交给他们一个球,指示他们编排一个家庭游戏。即使青少年愿意参与家庭任务,治疗师也要求他(她)站在一旁观察,并就家庭其他成员正在做的事情向治疗师作出评论。治疗师和青少年就其他家庭成员的表现进行对话,这些成员将继续完成任务,并且当时不对听到的任何评论作出反应。治疗师的作用是为青少年提供一个倾听和回应的伙伴,但不同意或补充青少年的任何评判性评论。例如,如果青少年说,"姐姐在对其他人指手画脚",治疗师可能会说,"而爸爸则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姐姐"。如果青少年对正在进行的过程本身进行评论,例如,"这种情况太差劲了",治疗师就用自己的评论来承认这一点。"而且你看起来真的很无聊",让这个过程继续下去。
在完成任务后,参与的家庭成员可以交换和发表评论,包括任何涉及到青少年的观察者角色并提出他(她)的特殊评论。青少年被邀请首先倾听,然后对其他成员刚才所说的内容作出进一步的评论。通过这种方式,青少年被吸引到课程的参与性角色中。
在高潮阶段,即第四阶段(激活评论者的戏剧性角色),治疗师引入了扮演一个专业评论者的想法,为观众表演。扮演这种戏剧性角色的一种方式是向家庭介绍涉及虚构的奥林匹克竞赛活动的广播情景。这可以通过让一个家庭成员(运动员)以极慢的动作进行一些常规的身体活动,而评论者则以体育播音员的身份与看不见的广播观众交谈来实现。可以提供给对体育缺乏兴趣的青少年一个具有不同内容的类似角色(摇滚音乐会的MTV播音员;时装秀的记者;一些商业活动宣传视频的主持人)。在设置这些场景时,治疗师应确保这些场景涉及到
案例
15岁的约翰和朋友在他的房间里抽大麻,被妈妈逮个正着。下面的例子发生在第三次家庭治疗中,参加治疗的有母亲、继父(成为继父两年了)、约翰、姐姐April(12岁)和弟弟Ben(10岁)。早些时候,本和妈妈第一次尝试这个游戏,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治疗师:那这次让April来当运动员吧。[April点了点头。]奥林匹克门把手触摸赛怎么样?那么,April,我来帮你放椅子。[April从椅子上站起来;治疗师把椅子转向6英尺外的办公室门。April又坐了下来。]你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摸摸门把手,然后就回来坐下。记住,你必须非常缓慢地行动,因为整个过程至少要花两分钟。好的,约翰,你说你愿意当播音员对吧,你想不想要一个助理呢?
约翰:啊,可以。
治疗师:那么你想和谁一起搭档呢?
约翰:可以选你吗?
治疗师:好的,让我们在这儿布置一下。[治疗师把两把椅子并排放在一起,斜对着家人们和办公室的门。约翰和治疗师坐下来。]现在,你想给你的角色取什么名字呢?
[停顿]
约翰:无敌毁灭侠
治疗师:我是乔·斯蒂尔。[治疗师假装在台上说话。]我们,无敌毁灭侠,对奥运会进行现场直播。我看到了门把手触摸赛的下一位选手:史黛西·林德格伦,来自……[带着疑问看向约翰]
约翰:德国北部。
治疗师:是的,无敌毁灭侠,选手来自德国北部,以前是奖牌得主,对吧?
约翰:是的,她在选拔赛中获得了铜牌,在仁... ...
治疗师:韩国!没错!她在这里需要拿多少分?
约翰:[一片茫然]得分?
治疗师:我看到索尼娅·弗里茨以9.37分领先。史黛西第一次尝试的结果会如何呢?
约翰:不太妙,只拿了7分。
治疗师:嗯,那很难。但我看她已经准备好了。[治疗师示意April开始。她如常地站起来。治疗师在舞台上低声指导,要非常、非常、非常地慢。April点了点头。她坐下来,然后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觉得她看起来怎么样,无敌毁灭侠?
约翰:我觉得有些不稳。
在团体与家庭治疗中为未成年人创造角色
治疗师:确实,我很惊讶,上个月滑冰事故过后,她的教练竟然没给她右膝盖缠上绷带。
约翰:要是她腿没法完全舒展开的话,她肯定会失败。
治疗师:确实![兴奋地]看,她平衡保持的真好!两肩完美平齐![April直起身子,缓慢地向门口处前进。]
约翰:[自命不凡地]大家注意,关键时刻到了!她进场的位置很低......
治疗师:裁判会因为低位触碰罚她么?
约翰:当然会了。她应该伸直手臂,然后触碰把手的中央。
[April摸到了门把手中央]
治疗师:[非常兴奋]她做到了!中途改正,无敌毁灭侠。1992年之后还没人能在比赛中做到!现在只要她在回程时保持好状态就可以了。[April慢慢转回到她的椅子上。]
约翰:哦不!她在左边停下了。[April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约翰和治疗师。治疗师示意她向左边走,轻声说,“跟着做!”April向左靠去。]
治疗师:艰难的突破...[April慢慢跌坐在左膝盖上,右手扶着椅子]让我们祈祷她没有伤得太重。
约翰:[点头]确实是艰难的突破......医护人员来了!
治疗师:[站起来向舞台边缘挥手]简直太棒了![他让家庭成员鼓掌。约翰和April笑得很开心。]
接下来的十分钟,家庭成员谈话重演舞台上发生的事件。做观众的家庭成员们很兴奋,并向约翰和April表达了祝贺。
评价
表演很顺利,约翰和April都进入了参与状态,并在场景中合作创造事件。我指导了April几个点,并为约翰提供了几个问题,但他们都为事件发展做出了很多自己的贡献。或许能观察到,无敌毁灭侠的评论带有消极和怀疑,乔的评论更乐观。这种对比实际上能增加场景的趣味性。
对我来说,约翰明显很享受无敌毁灭侠能导致史黛西失败,但是我的目的并不是让人们注意到这一动态。实际上,这么做会增加约翰的自我意识,使他重新回到不受欢迎的治疗委托人的位置。这样做显然会适得其反。
需要注意,治疗师通常最好先向合作的家庭成员提供解说员角色,而不是青少年,因为在描述是可能会显得要求太高了。一旦被证实,青少年一般会觉得解说很有意思,并且个人暴露的风险也很低,还有机会影响他人行为,而不会产生影响自己的风险。
无论剧情发展成什么样,治疗师都应表扬演员尝试参与的勇气,还要阻止家庭成员批评表演或提出建议性的批评。如果剧情崩坏,治疗师应该直接并愉快地承担失败的责任,并表示他或她应该让演员做出更好的准备。这种艺术上的失败并不会成为治疗途中的挫折,因为治疗师可以有选择地向家庭提供游戏哪些方面起作用的反馈,例如演员之间的合作程度、他们的角色、遵循指示以及想象力的运用,或者如果实在没有其他方面的反馈,可以说玩家冒着失败的风险尝试表演的意志。
后续建议
一旦涉及青少年的场景取得了部分成功,便有一下几种建设性选择:(1)回到单纯的言语治疗,充分利用青少年增长的参与度;(2)如果青少年现在原意扮演运动员角色,便表演另外的的解说员场景;(3)引入依靠共同控制和相互合作的其他表演。特别地,我用了三种游戏(按难度顺序排列,详情可见韦纳1994年的著作):《诗人角》(84-85页),《小声音》(86-87页),《场景配音》(86页)。根据我的经验,积极参与这样的游戏场景的青少年,会更愿意参与其他的表演,而不是只参与谈话治疗。
禁忌
因为好玩的氛围能促进合作和探索,当治疗期间,家庭成员之间若出现任何明显的对抗,便不可进入第四阶段。如果青少年表现出了思维障碍,或者偏执的想法,那么第三阶段和第四阶段都不会出现。如果青少年在解说员场景中或之后出现消极反应,治疗师需要评估这种反应是最初抗拒的一部分,还是出于对失败或尴尬的感知。在后一种情况下,治疗师可以尝试表达鼓励,并将重新构建这段经历,使之表现为勇敢和具有建设性的。
对治疗师
要成功地通过第四阶段,治疗师需要关注他或她的乐趣,而不在乎场景失败和处理意外结局的可能性。如果治疗师有顾虑,最好不要引入解说员这样的即兴表演。
专业人士参考书目及资源
Edgette, J.S. (1999). Getting real. Family Therapy Networker. 56, 36-41.
Wiener. D.J. (1994). Rehearsals for growth: Theater improvisation for psychotherapists. New York: Norton (particularly pp, 107-108. 143-167).